-
“红色记忆”这四个字到底装了多少重量?7月14日,八名来自陕西能源职业技术学院的年轻人,一路跟着仲文强和种永恒两位老师,开着实践的步子闯进八路军西安办事处纪念馆,在烈日下拉开了他们的延安之行序幕。天气热得厉害,没人喊苦。他们擦了擦额头的汗,在门口合了个影,谁心里没点期待或者忐忑?
队伍没急着闲聊,队员们推门而入,一股凉意混着历史的气息就拂了过来。讲解员的声音干脆利落,领着大家穿梭在党支部办公室和白求恩的住处之间。有队员在白求恩用过的手术刀前盯得格外久,他也没多说,手搭在玻璃罩上,眼里是那种复杂的敬意。有人心想,这位当年高鼻梁的外国人,怎么就能扎进中国战场,连命都搭上?是不是傻?可结果谁也说不清,就是这么一代又一代热血趋向前。
机要大厅、救亡室、冼星海那间逼仄小屋,细节藏在墙上的旧照片、碎裂边角的纸档案和发黄的手记里。几名学生站成一排,听思政课讲延安的青年。李帅一拍桌,“今天我终于搞明白了,革命就是有人敢拼命!”他话音刚落,旁边的一位女生嘀咕,为什么非得要拼命才算革命?那种木讷的沉重感浮在空气里,没人给出答案。
一节思想政治课,一帮后生被冲刷了一遍。听到“每一场胜利都不轻易”,有队员翻了下包,找笔没找到,手指在裤缝摩挲半天。好像每个人都背着点什么,但又说不清楚或不敢说,当下的反应谁也顾不上修饰。
中午太阳悬头顶,他们眯起眼爬上了前往安吴堡的车。灰尘卷着热浪灌进车窗,司机把音乐声音调小,后排几个人靠着窗,昏昏欲睡。但一进安吴堡青年训练班,所有人的神经条突然又紧了——这里曾经是抗战的“大学校”,青年人的狂热和迷茫都摊在这里,没有粉饰,没有伪装。
有支黑板上还残着粉笔字迹,讲台斑斑点点,展馆墙上挂了密密麻麻的学员老照片。讲解员说,这儿开过班,毕业的人去哪哪就成了骨干。有队员顺着历史陈列看去,一份名单被玻璃罩严严实实扣住,谁都不敢敲两下。历史在这片老墙皮下好像被简化成了某种符号,不注明来龙去脉,看也看不明白。
照片里的人穿得很旧,面无表情,有的笑得像刚吃完苦菜。有女生低声说,“图上人多,也许他们有的活着回来了,有的踢着泥巴就散了。”没人接这茬,但有人眨了眨眼。沙沙作响的风把纪念馆窗户拍得啪啪响,说不遗憾那是骗人。其实大家都懂。
厅里一块铜牌刻着“西北青年联合会”,字正腔圆,队员汤浩指指那行字,悄声问同行:“我们这个活动有啥意义,拍点照、听几节讲解,真就能继承什么么?”结果没人答他。每个人心里是焉着的火,想找点亮的理由,又临时整不清,从众而已。但队伍没停滞,按流程又往米家窑去了。
米家窑地下交通站旧址,这名字听着就玄乎。队员对着一堵带着荒草味的土墙发呆。本地的老党员拄着拐杖露个头,他讲起当年地下交通线的故事,声音带着陕西口音,拖得特别慢。有人焦躁,有人安静。手机录音的“滴”声交杂在一起,每一句都像掉在松软的土壤里,长久不散。
老党员突然咳嗽了几下,他说“八十五年了,当年无数年轻人转道延安。有人走不出来,你们啊,现在条件好到天上去。”有个小伙儿噗嗤笑出来,“要我是他们那一代,可能我早跑路了!”老党员却没生气,眨眨眼算是默认。
小队成员拿出本记流水账,手机拍视频。他们大多沉默,不像刚到西安办事处时那样热烈。有人写下了“传承红色血脉”,其实多数人并没什么使命感,只是来了一趟,故事听多了,心里会松动,感情这玩意儿一阵子有一阵子没。
但也有人觉得不值,好端端大暑天出汗,有点形式主义嫌疑。有人翻出纪录片的片段,想对着现场比对,想找出些真实和假想的间隙。可这些年历史景点修缮得太干净了,多少失了“原味”。真实性和公式感左右拉扯,有几个人甚至开始吵,拍照、合影到底该不该笑?谁知道谁是真正的“红色传人”?
万一青春信念压根就是奢侈品,天知道?有人疑惑,现场那一屋子的英雄事迹没法落在现实里。如果是,那我们,图个啥?又或者,这一代只擅长记录,不再参与。
但老党员拍着桌子说,“革命精神,就是要记得!不能不记!”语气很用力,像怕大家忘了。实际上“记忆”这东西谁都揣着,但有用没用,还真说不准。参加活动的一位队员随口总结,“八十多年前流的血,其实我们一点都不想体验。可如果不这样折腾一趟,或许就不知道那些大人物也是人,也是会怕死、会犹豫。”
现场氛围搅成一团糊。其实新老两代矛盾一直有,理解得深了反倒开始怀疑,怀疑自己这一趟到底值不值,这才最真实。
实操体验,照片、录音、聊天记录一份不差地上交。过程结束后没人刻意再聊信仰、口号。还是有队员感叹,“见过了才知道,英雄可能都不完美。”
非要总结吧,流水线上的参观、听故事、拍照、写心得,全做了。不做,也没人拿枪逼。愿不愿意信、信不信得深,谁又说得清呢。队伍散了,太阳快落山,有人还在门口发呆,问出口“那我们会不会真的传承了点什么?”
有一说一,经历过历史的烟尘,那点子追问,也许比答案重要。
举报